[修订/补档]-致远方-
八|
临行前逆风旋与破天冰汇合，那时风雪之城城主正把武器模组安进武装带中，察觉到逆风旋投来不乏担忧的视线，破天冰只是轻描淡写地反问：“你准备好了？”
“我随时都可以，而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破天冰递给逆风旋一盒营养浓缩液，自己也从箱子里掏出一盒，麻利旋开圆形的盖子，仰头闷声灌了几口，在抹嘴角的空隙，却看到逆风旋拿着营养液一脸不知所措：“这是食物？“
“嗯。“
“你们平时都喝这个？“
“…不想喝就别喝。“
“别，我喝。“逆风旋打开盖子，尝试地用舌尖沾了沾。并不算难以下咽，但与美味完全不挂钩。他在心里吐吐舌头，实在不能更怀念能源之城训练营的食堂——幼年时他每天起早的动力之一。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能源之城向蓝魔蝎发出假消息，不出几时破天冰的侦察兵便发来报告，大量战机从风雪之城起飞，似乎都在他们预料之中，舞台已搭好，只待主角登场。
——进入，紧接着深入。
直到完全进入风雪之城，逆风旋才意识到破天冰先前所说“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指的是什么。在岩层的层层包裹下，山体内部简直是个温室——虽然比起能源之城的日均温仍有差距，但至少让居民不必裹里外三层也不难熬。说出去恐怕没有人相信，能源之城炙烤出来的逆风旋在风雪之城竟出了薄薄的汗。
“傲长空...竟能想到把城池安在山体里。”
“少见多怪。”
“…那有空你也去一次能源之城。”
“别分心。”
逆风旋随口一提，破天冰也对这个话题意兴阑珊。于是他知趣闭嘴，果然能源之城依旧是敏感词汇。破天冰还是顾虑自己会拿风雪之城失守的事情借题发挥，逼他妥协。——说实话，这种方法实在没风度。
逆风旋耸耸肩继续专注于前进。这样的分心确实是不合时宜，毕竟现在的他们，位于风雪之城的通风管道中。
大概正因修建在山内，无数错综复杂的管道在风雪之城交错纵横，构成了风雪之城的庞大而精密的通风系统。穿堂风扫过两人面门，源源不断置换外界寒冷的空气，两股冷暖气流相交，逆风旋感觉自己被一股湿气包裹，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有些难受。通风管道的大小足以容纳一人单行通过，两个人一前一后缄默不语地匍匐前行。
他们进入风雪之城后已过将近半个小时，走在前面的破天冰伸手拦住逆风旋。他抽出一副外观奇特的眼镜，轻敲镜脚，微型能量灯闪烁三下。他把眼镜递给逆风旋，后者透过镜片，立即庆幸身边有破天冰，除了城主谁能想到这种通风管道里还存在探测系统？——面前是层层叠叠的探测性红外线。
“你城和你一样，防备重重。”
“哼？”
除了外界天然的屏障，自身的戒备才让人难以下手，重重防备不留死角，带着锋利尖锐的不信任与怀疑，即使是呼吸也如履薄冰。
逆风旋对着“怎么办”的口型，把眼镜架到对方鼻梁上，然后取出破天冰先前为自己准备的那副。破天冰从口袋里掏出两片纽扣大小的芯片，将其中一片抛给逆风旋，接着将另一片包装薄膜从中间撕开，贴在右手手背，“这可以暂时让探测仪失效。”
“你们风雪之城的监测系统仅此而已？这样的芯片就能破解。”逆风旋玩味地掂量手中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破天冰向前几步，泰然地穿过红外线检测区，“这种芯片只有风雪之城高级官员能拥有，但......”
破天冰没说完的下半句，逆风旋明白，但其中不巧出现了叛徒，因此蓝魔蝎的入侵才会如此顺利。但他还是不得不惊异于风雪之城的监测系统：“简直……就像专门为防止入侵而设定的城池。”
“对。”破天冰顿了顿，回首与逆风旋视线交会，“防、范、入、侵。”
如果排除蓝魔蝎，所谓防范入侵还能防着谁呢？要求使用武力强攻风雪之城的文件自风万里时期始，几乎每月都纷至沓来。逆风旋不否认有几次能源之城建设汇报会议的议题就是武力夺取风雪之城的可能性——当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可以，逆风旋永远不希望使用武力。如果有人试图用武力让破天冰屈膝，那么他一定是个宇宙级别的蠢货。逆风旋知道风雪之城同样防范着自己的城池，却从不知道这座孤独的城池士兵结构、武器装备甚至连建筑都是为防御而设计，陷阱、机关、警报已够受的，还有那样恶劣的气候，孰胜孰负，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强攻的胜算微乎其微。
那么，尴尬窒人。
我们到底算不算敌人。
过了检测区约摸又走了十数米。温度持续上升，似乎已经临近中心区域，破天冰在管道连接处蹲下，掀起一个近一平米的金属方盖。向下望深不见底。
“下去。”破天冰发出指令并身先士卒，打开别在武装带上的探照灯，把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抹，抓着垂直通道旁的扶手向下爬去。
“小心。”
回答他的只有破天冰规律的跫音。逆风旋轻叹一声，便也跟着踩梯子往下爬去。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也不知道何时到底。手掌仍带着方才的水汽，混合着汗水黏糊糊的，成了极佳的润滑剂，稍不注意便会从梯子上滑落。即使是从小在能源之城城楼上撒野的逆风旋也会有些不安定。于是他就把一门心思放在攀爬上，方寸的空间里只有破天冰腰上的灯光摇曳与穿堂的风声奏响。
漆黑的环境模糊了时间的概念，逆风旋手脚并用做好攀爬工作，按途中经过的水平通风管入口看，至少已经下到地下十一层。正当他感叹这样是工程要修建多久时，破天冰宣布了下一步计划：“两米后停。”
他抓着栏杆往墙上借力跳进右下角的通风管接口。逆风旋也效仿他的样子跳进纵向通风管，活动因为长期抓握而麻木的手指，破天冰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打出事先约定好的象征“任务开始”的手势。
“你的伤没问题吗？”
“别说废话。“
“如果我没出现，你的计划…”
“执行不误。”
“和谁？”
“…”
“你自己？”
就靠你昨天那个精神状态？
真是固执得无可救药，但这样一看我好像就是来拯救你的。
他向前两步拍拍破天冰的肩膀：“还好。”还好我做了这个冒险的决定。
“还好什么？”
“没什么。继续吧，时间要来不及了不是吗？”
他看到破天冰嘟囔了一声便埋头向前，于是也绷紧神经，将刚刚的话题抛之脑后，跟在破天冰身后。大约在拐了两个弯后破天冰面对通风管壁站定，再次敲击镜脚，打开眼镜人体红外探测模式。
“六个守卫。下方一个在区域内巡逻。门口两个，门外两个。正点方向一个。”嘴角弧度微微上升，大概是在嘲笑敌人的疏于防范，“简单。”
“分工一下？还是……”
“不必。”
破天冰平复呼吸，左右侧颈活动筋骨，双手交叉扭动手腕，他是久别沙场的战士，重新得到了一展雄姿的机会，这里虽没有刀光剑影，血肉交错，但战歌只为他奏响，战马也为他嘶鸣。骨关节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没有回头看逆风旋，却说着：“学着点。”逆风旋已经很久没听到破天冰这样跃跃欲试的声音。
“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给你掩护，你去吧。”
破天冰蹑足向前，右拐迅速滑入一个斜向下的通风口，攀着管道两旁的扶手减缓速度，他最终在电力控制中心的通风口金属网前几公分停下。逆风旋在破天冰身后几步远，把手贴在了武器上。
破天冰匍匐在管道中，抽出别在腰带上的武器模组，模组随使用者的意志分解为数个相接连的方形块状物质，方块在浅蓝色荧光中组合，成型后俨然是一把手枪。——凛冬S3-01，风雪之城最引以为豪的武器系统，可根据不同情况在匕首与能量枪支间切换，但由于制作成本，目前无法在军队中广泛推广使用。破天冰向前架起能量手枪，右眼贴着瞄准镜，微调身体角度。
破天冰稳稳当当地举着枪，从金属网的空隙中瞄准，他眯上一只眼，进行着微操。逆风旋想到了一头弓起脊梁即将一跃而上扼杀猎物的豹子，一头可怖的杀戮怪物。明明是在通风管内，空气却如同凝固一般，逆风旋尽量压低呼吸，而破天冰则在深吸一口气后——
锁定，便毫无些许停顿，立即扣动扳机。
随着一束激光从枪口射出，管道被光填满，没有枪声。
这样单个狙击击杀效率是否太低？再者即使安装有偏正瞄准装置，要准确的一击毙命仍有难度。一旦被其他人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怎样都好，往通风管里输入毒气？关闭出口？对付的方法实在是数不胜数。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走这步棋，逆风旋戴上眼镜，心中思索如何收拾接下来的烂摊子。人体红外探测系统下，活口并没有减少，能源之城城主调整视角，看来是自己漏掉了什么——果然，只有斜对面几百米处某个原本270度旋转的机器盒子在闪烁几个火花后停止了运作——这…原来是监控。逆风旋摘下眼镜，他知道面前这位落魄的城主、昔日的搭档、不可一世的强者再不是当初那个会要求自己隔空抛令牌的傻瓜。
——虽然某些方面依旧是无可救药的傻瓜。这是后话。
既然毁了监控，被敌方察觉也是片刻的事，他们的时间大幅度缩短。破天冰知道这一点，他心里已有准备。他用便携伸缩式螺丝刀旋开螺丝，向外掀起金属网，倏然跃入房间，几乎悄然无声。模组变换形状合成为短军刀，他侧身闪入逆风旋的视线死角。
看来多余的担心确实没必要，但暂且我还是会看着你，防止你乱来。逆风旋滑下通风管，到了破天冰刚刚射击的位置。
如果只是几个散兵，他知道破天冰不在话下。
-tbc-
